（一）老梁与燕子

过去

老梁躺在陈旧的瓦房里横卧理想

催促院子里的小白杨快快成长

燕子是村子的第一道春光

剪出花红柳绿的心事

贴了一窗星星点点的希望

 

老梁排成整齐的诗歌

燕子在行与行之间精致地做窝

院子里的杨树挂满了羞涩

老梁上的燕窝吐出了新果

 

有一年

主人的竹竿侵犯了那个温馨的港湾

把老梁的心事拦腰截断

燕子领着雏燕站在杨树上

清点呢喃的日子之后

跟着碎了的窝和断了的梁飞走

 

现在

小燕子又在杨树的吐绿声中飞来

蹲在目光斜视的枝条上发现

那高高的大厦已取代了昔日的摇篮

 

但它还是在平房的檐下

用尊敬、怀念和汗水搬运奇迹

两个情窝  并立

是老梁与燕子忠贞的见证

 

两堆春泥

新房的主人视为珍贵的材料

加工成一个古老而又永恒的故事

传说

（作于1997年3月28日）

 

（二）农事日记

早晨

山村在忠诚的老黄牛青草味的叫声中

苏醒

被滚动的石碾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风筝一般张开翅膀

被晨读的阳光提升

驮着至纯的老黄历

告别晨练的炊烟

 

午间

守望田垅

弯曲的背影为面黄肌瘦的麦苗施肥

草帽滑落的汗水

送下中西医结合的配方

治疗甜菜的牙疼

大蒜的心情被农具来回梳理着

蒜苔拎起地下偷偷购来的礼品

 

傍晚

穿青色对襟衣的老人

用慈祥的菜刀

刮完黄昏的鳞片

杨树换下来的衣衫

迅速把灶底火红的心跳丰满

熬煮

归锄碰撞的欢笑

 

夜间

池塘的蛙声

已被昼夜更替成熟

欢呼

丰收的到来

 

又是早晨

歇足了的一串串脚印

踢破黎明

沐浴脱贫的春风

接着改写山村的历史

（作于1997年5月1日）

（三）塑料大棚

拖了几十年犁耙的老黄牛没有见过

转了几辈人的石碾没有听过

黄土地的冬天也生长蔬菜和水果

 

塑料大棚

从教科书里走出来

跟季节开了一个玩笑

多少有志的青年为之倾倒

在温暖的记忆里来回弯腰

 

塑料布裹紧自己的身体

不让一丝寒风侵扰

庄稼人挥汗如雨

滋润着希望的幼苗

太阳拨开云雾精心孵育着

春天的一个个细胞

 

自从冬天里有了春天

菜农的日子就被一节节竹竿拔高

心情被葱绿的秧苗年轻了

生活被成熟的西红柿红火了

 

那些被温湿的头巾

推出一车车智慧的果实上市

笑着推销幸福

这也是一种爱情

（作于1997年10月16日）